第34章 我也想平靜的生活

　　禁林還是老樣子——至少大體上如此。
　　又黑又暗，就算是白天也沒什麽陽光能穿透那些厚實的樹葉遮蔽照進來。似乎是因為這兒太黑了，樹木們也不需要見人，於是它們索性就隨便長了。壹個個都奇形怪狀的，顯得有些陰森。這裏也很安靜，除了踩在枯葉上發出的脆響，基本是聽不見什麽其他聲音的。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之中，何慎言卻像是郊遊似的，不僅背著手慢悠悠地晃蕩，甚至還有閑心去盤弄那些護樹羅鍋。它們是壹種魔法生物，看上去就像是葉子成精，但卻有著近似人類的五官。非常矮小，大概也就八英尺那麽大。
　　這些小家夥大都比較害羞，基本上只要看見何慎言了就會馬上躲到樹枝上去，倒是有幾個不怕他的，甚至還大膽的用那像是植物根須的手碰了碰他的手。
　　“有趣的小東西。”
　　護樹羅鍋，這名字起的不賴。名字是有魔力的，這點已經被證實過不止壹次，而護樹羅鍋們的習性早在幾年前他剛來這兒時就從壹本書上看見過了。
　　和樹共生，保護樹木不收任何傷害。平時性情平和，但壹旦它們棲身的那棵樹受到威脅，這些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東西就會從樹枝上壹躍而下，它們那植物根須壹般的手會迅速變成鋒利而知名的細小刀刃——不止壹個伐木工被這些生物戳瞎過雙眼。
　　好在，十八世紀之後，護樹羅鍋們就被巫師從麻瓜的世界裏帶了出來。如今，也只有壹些非常古老且與世隔絕的村子會流傳關於它們的傳說。
　　不得不說，它們讓法師想到另外壹種生物。
　　精靈。
　　在白塔議會的圖書館裏，有著不少有關精靈的描述……這次回去是不是應該繼續看看？
　　他思索著，壹點點漫步到了禁林的深處。在這裏，陽光更加稀薄，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頭頂茂密而厚重的樹葉將太陽的光輝牢牢地擋在了外面，這裏，是魔法動物們的樂園。
　　站在壹棵非常高大的樹下，法師伸出手，貼在了它的樹皮上。那觸感與其說是樹皮，倒不如說是某種金屬，若是正常人接觸這壹下估計已經被那些樹幹上的倒刺割得滿手鮮血了。
　　何慎言閉上眼，壹點點將自己的精神借由這棵禁林之中最古老的樹延伸到了整個禁林。世界與世界之間的自然之靈差別很大，霍格沃茨這兒的自然之靈不同於符文之地的那般活躍，而是顯得有些暮氣沈沈。
　　不管法師怎麽叫，它都不願意回應。沒辦法，他只好‘投機取巧’，暫時借用了壹下這棵老樹的身份。
　　這次，自然之靈接納了他。
　　“德魯伊們的法術還真好用……”
　　幾秒之後，何慎言像是觸電了壹般撒開手，他滿臉古怪地睜開眼睛，有些哭笑不得——本來，他只是想找到獨角獸們的位置，好過去見壹見那些美麗的生物，卻沒想到看見了壹些他不該看的畫面。
　　怎麽說呢……獨角獸們也是生物，而生物，是需要繁衍的。
　　好吧。
　　法師聳了聳肩，壹個閃爍消失在原地。改日再來吧，至於現在，他打算去見壹見鄧布利多。
　　精神力量瞬間遍布全球，非常輕易地就在風平浪靜的太平洋某處小島之上找到了他，老頭子正穿著沙灘褲和寬大的短袖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旁邊的椅子上還躺著壹位與他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她正在看書。
　　由於傳送法術的局限性，何慎言沒有直接在他們頭頂開個門將自己傳送過去，而是選擇了另外壹種方式。
　　他漂浮在高空之中，伸手抓住了壹片雲彩——十分鐘後，他就從英國來到了太平洋。
　　“妳好啊，鄧布利多。”
　　何慎言從天而降，這種出場方式令那女孩有些緊張。鄧布利多推開自己的墨鏡，有些意外地砸了咂嘴：“噢，妳好，何。妳回來的比我想的要早壹些。”
　　“怎麽？不歡迎我？”
　　鄧布利多聳了聳肩，就像是他們第壹次見面時那樣拐彎抹角地說道：“啊，倒也不是。只是，如果妳不是在這個時候和我見面就好了——我正在和我的妹妹享受難得的假期呢。”
　　高大的老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帶著笑意和何慎言擁抱了壹下。他為法師介紹：“這位是我的妹妹，阿利安娜·鄧布利多。”
　　“妳好，阿利安娜小姐。”何慎言朝她笑著點了點頭，阿利安娜就算在曬日光浴也穿著壹件淡白色的長袍，和她的哥哥顯得像是兩個極端。這個女孩怯生生地用壹本書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非常小聲地回答了他。
　　“妳，妳好，何先生。”
　　鄧布利多搭在法師肩膀上的右手不著痕跡地用了用力，帶著他轉了個身。老人笑得非常燦爛，對阿利安娜說道：“親愛的，妳就在這兒看會書，好嗎？我和這位先生有點事要談，我們不會走遠的，就在那邊的沙灘上，好嗎？”
　　阿利安娜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去壹段距離後，何慎言看著面前蔚藍色的大海，語氣裏滿是笑意：“妳好像很緊張她？”
　　鄧布利多狠狠地瞪了他壹眼：“下次跟我妹妹見面的時候記得換張臉！”
　　“……啊？”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鄧布利多說道：“想必妳已經和西弗勒斯與米勒娃見過面了？”
　　“當然，實際上，我建議妳回霍格沃茨之後給斯內普先生升職，加個什麽魔法銘文教授之類的頭銜給他——相信我，這絕對值得。”
　　鄧布利多攤開雙手：“這個嘛，妳或許得和米勒娃說。我已經不再是霍格沃茨的校長了。”
　　何慎言滿是懷疑地挑起自己的眉毛。
　　“……妳幹嘛那麽看著我？”鄧布利多哭笑不得地摘下自己架在額頭上的墨鏡。“我是認真的，壹年以前我就向校董會提出了辭職。”
　　“還真有傻子放著這樣位高權重的位置不坐？”
　　“得了吧，妳也沒什麽資格說我——要是妳想，妳大可以半天之內就統治世界，妳為什麽不做？”
　　何慎言的回答很坦誠：“麻煩，而且用不上。”
　　“那麽我的理由也是如此——當校長太麻煩了。”
　　鄧布利多滿是怨念地說：“每年都得迎接新生，雖然我很喜歡看小巫師們壹點點成長，但他們之中有些人的確太過鬧騰了。噢，既然談到了這裏……我必須得告訴妳壹聲。”
　　“什麽？”
　　“妳的學生，羅恩·韋斯萊。”鄧布利多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羅恩？他怎麽了？我記得我走之前那小子成績還不錯啊？”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他和他的哥哥在去年的霍格沃茨新年晚會上幹了壹票大的。三個小家夥不知道從哪搞來了壹批魔法禮炮，在晚宴進行到壹半的時候啟動了。雖說羅恩只是想借此機會在全校人的面前向赫敏·格蘭傑小姐表白……”
　　“但他們的魔法禮炮有問題，應該是過期了。射出來的不是彩帶，而是見了鬼的湯勺！”
　　鄧布利多惡狠狠地描述著。“妳能想象嗎？我本來都準備和平退休，結果，就在我退休前的最後壹年的新年晚宴上，我的學生拿魔法禮炮射了壹整個禮堂的湯勺！”
　　何慎言廢了老大勁才讓自己別笑出聲，望著鄧布利多的臉色，他貌似平靜地問：“呃，報紙上有報道這件事嗎？”
　　“妳覺得呢？”
　　鄧布利多淡淡地看著他：“第二天壹早，我被勺子包圍的照片就出現在了各大報紙的頭條——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好事。”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裏帶上了些幸災樂禍：“至少羅恩·韋斯萊今年的暑假得和赫敏的家人壹起過了，據我所知，赫敏的父親可是對這小子非常有意見。”
　　“妳還挺關註學生們的私生活的。”何慎言不輕不重地損了他壹句，老人沒好氣地又把墨鏡帶上了。
　　他打了個響指，變出兩杯冰鎮西瓜汁，給何慎言遞了壹瓶，貌似不經意地問：“這次打算什麽時候走？”
　　“妳怎麽知道我要走？”
　　“我看得出來，再說了，妳也不像是會在壹個地方留太久的人。”鄧布利多的笑容裏帶上了些感嘆。
　　法師不置可否地喝下壹口冰鎮西瓜汁，看著那無風無雨的平靜海面，他的語氣裏罕見地帶上了些惘然：“其實我也很想就這麽平靜地生活下去……奈何世界不允許啊。”
　　幽幽地嘆了口氣，他將西瓜汁壹口喝完，拍了拍鄧布利多的肩膀：“好好活著吧，老頭，下次再見。”
　　……
　　“人體強化針劑？”
　　克達爾似笑非笑地將自己的斧頭從那已經燒的只剩下骨架上掛著爛肉的冰原狼頭上收回，他轉頭對著威爾萊哲咧了咧嘴：“什麽人體強化針劑能把狼都變成這德行？是妳老娘的奶水嗎？”
　　他此時滿身都是腥臭的黑色血液，看上去活像是在泥巴地裏打了個滾。聽見他的話，威爾萊哲的臉色壹陣青壹陣白，正當他想解釋的時候，克達爾卻擺了擺手。
　　扛著斧頭，他壹點壹點走到了威爾萊哲的面前，那條被稱作魯托的狗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對著克達爾吠叫不止，與它之前面對狼群大氣不敢出的模樣比起來倒是顯得有些好笑。
　　克達爾瞥了它壹眼，壹腳踢出，恰好踢在了它柔軟脆弱的鼻尖。魯托痛叫壹聲，瑟縮起來躲在了它主人的身後。
　　“聽好了，皮城佬……對這個稱呼很驚訝嗎？”
　　註意到威爾萊哲因為這個蔑稱顯得有些不忿的臉色，克達爾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旺盛了。
　　“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不是白癡。妳們倆編出來的故事我壹點都不在乎——但我在乎另外壹件事。”
　　他壹把抓住威爾萊哲的上衣，硬生生單手將他從地面拉起：“妳這該死的皮城佬，妳最好把事情的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訴我，否則我真的不保證我能做出什麽事來。妳明白嗎？反正我們弗雷爾卓德人壹直都被妳們當成野蠻人。”
　　威爾萊哲臉色煞白，明明已經怕的渾身顫抖，卻仍然強撐著揮手讓自己的徒弟冷靜。隨後，他強作鎮定地說：“我沒有說謊，先生，我們之前說的句句屬實。”
　　克達爾看了他好壹會，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妳明白就好，先生，請將我放下來，讓我們像個文明人壹樣——”
　　“文明妳的媽！”
　　克達爾松手，讓斧頭落在自己腳下。隨後壹把將他扔在地上，狠狠壹腳揣在他的腹部。他收了手，好讓這謊話連篇的騙子不至於壹下死掉，但也足夠讓他痛的叫不出聲。他的徒弟，莫爾斯眼見這壹幕，在克達爾的背後發出了壹聲怒吼。
　　他甚至懶得回頭，只是輕輕擺了擺頭，反手壹肘砸在這年輕人的下巴上就讓他暈了過去。隨後開始繼續毆打威爾萊哲，克達爾的拳頭精準又毒辣，無論威爾萊哲怎麽躲避，在地面上像是蟲子壹樣扭來扭去，都沒辦法躲開他的攻擊。
　　但他又恰好將力度保持在了壹個能讓他疼的死去活來，卻又不至於壹時半會就被打出問題的程度。等到威爾萊哲看上去已經毫無他所謂‘文明人’的風度之後，克達爾才罷手。
　　他踩著這混蛋的臉，語氣平靜：“如果我再從妳嘴巴裏聽見任何壹句該死的謊話，我就把妳的手指壹根根踩斷，然後當著妳的面拔下來，餵妳的徒弟吃。”
　　威爾萊哲從喉嚨裏發出壹聲含混不清的聲音，像是哀求，又像是怒罵。克達爾稍稍松開腳掌，聽見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天吶，先生，算我求您了！我真的沒有說謊！”
　　克達爾嘆息了壹聲，彎腰從地面上撿起從他衣服裏滾落出來的放大鏡，拿在手上掂了掂。威爾萊哲的臉色壹下就變了，克達爾玩味地笑著：“這東西上面有魔法的氣息，皮城佬。妳說自己是生物學者——雖然我不懂生物學是個什麽東西……”
　　他晃了晃手裏的放大鏡：“但這東西應該不是妳的吧？”
　　還不等威爾萊哲回答，他便隨手將放大鏡扔在了地上。隨後踩住威爾萊哲的右手，將他右手的袖子往上用力壹扯。伴隨著布料的毀壞之聲，壹條青紫色，血管扭曲如同蟲子在皮膚下鼓動的手臂便暴露了出來。
　　克達爾非常細心地伸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果不其然，他摸到了壹層像是皮膚壹般的薄膜。不顧威爾萊哲的死命掙紮，克達爾將其壹把撕下——最終，他手臂的全貌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那只手臂與之前那變成怪物的女人的手並無什麽區別。
　　克達爾扛起斧頭，並不如何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半邊臉：“妳還要接著說謊嗎？”
　　“……妳怎麽發現的？”
　　像是認命了壹般，他躺在地上不再繼續掙紮了。
　　“妳身上太臭了。”克達爾的語氣依舊平靜，他蹲了下來，看著這個皮城佬。“和那女人變成的怪物有壹樣的臭味——所以我從壹開始就沒相信過妳。本來，事情是不至於走到這壹步的……奈何我突然有點心情不好。”
　　他歪頭看了眼那群冰原狼。
　　“真是諷刺。”威爾萊哲搖著頭，皺著眉吐了口血。“問題居然出在這種地方……”
　　他側過頭看了壹眼自己那堪稱恐怖的右手，抿了抿嘴：“有些事情妳應該能猜得出來，先生，但恐怕我沒辦法告訴妳真相。”
　　“哦？”
　　“我的家人在他們手裏。”
　　“弗雷爾卓德和皮爾特沃夫之間隔了多遠，妳應該比我清楚。”克達爾語氣悠悠。“他們還有辦法能隔著這麽遠聽見妳說的話？”
　　威爾萊哲苦笑了壹聲，與此同時，他的右手開始不正常的膨脹了起來：“……很遺憾，是的，先生。”
　　克達爾瞇起眼，猛踩地面倒退的同時還不忘抓起昏迷在地上的莫爾斯，與那只瑟瑟發抖的狗。數秒鐘後，血肉炸開的聲音在樹林裏回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