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軍神的指點

　　對於李世民的要挾，杜荷自當拍著胸口保證，也算拿到了通往北方戰場的“機票”，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
　　在這備戰期間，薛延陀的大度設屢次領兵想要寇入大唐疆界，進行物資掠奪。在這種時候，萬裏長城存在的意義體現的淋漓盡致。邊軍的戰鬥力自古都擁有著極高水準，他們以長城為基，將大度設的薛延陀軍抵擋在了長城之外。
　　彼此雙方都有著各自的優劣勢，薛延陀的騎兵壹人三馬，所行速度，都是唐軍難以相比的。不論是進攻，還是撤退，都如風壹樣迅捷。但是風壹樣的他們，並不擅長攻堅，面對長城這樣的碉堡，也只能望而嘆息。
　　大度設屢屢進犯，原因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攻入大唐，掠奪什麽東西，目的即是逼迫大唐出兵，與他們交手，在秋高馬驃的時節，將自身的優勢擴大。但李世民身經百戰，什麽時候是最佳的進攻時機，看的壹清二楚，只憑這點伎倆，又怎麽可能逼他出戰？
　　杜荷手套的發明讓李世民重視，動用各地官府，將手套的制作方法傳給大唐各地。唐朝采用的是府兵制，類似於手套這種尋常的物資，都是出戰兵卒自備的。不需要朝廷特別趕制。這種技術型的物資，薛延陀即便是想學也沒有這個能力。
　　時間就這樣在備戰中緩緩流逝，轉眼即到秋季末。
　　這壹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才是秋季末，刺骨的寒風已經吹得旌旗獵獵作響，似乎老天也在為大唐提前吹起了戰爭的序曲。
　　隨著戰事的逼近，杜荷明顯感覺到了軍營中的那壹股昂揚的戰意。
　　唐朝尚武之風，也在戰前體現的淋漓盡致，面對即將到來的戰爭。上至軍官將校，下到兵卒府兵，都是以壹種賺取功勛的心態面對的。
　　這壹日，杜荷來到了衛國公府。
　　對於杜荷的到來，衛國公府上下的並沒有任何的意外陌生。杜荷作為李靖特許面見的人，早已成了衛國公的常客。
　　被譽為大唐軍神的李靖在書房接見了杜荷。
　　李靖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即將邁入七旬高齡的殿堂，須發早已發白，但整個人還是透露著壹股精神十足的勁頭，尤其是三撇白花花的胡須，梳理的整整齊齊，讓他顯得精神抖擻。
　　“杜荷見過衛公……”杜荷恭敬壹拜，以隆重的師禮拜見。
　　李靖並不收徒弟，不過他卻將自己的所學傳授給了三人，侯君集、蘇定芳與杜荷。侯君集這個不說，算的上是背叛師門的棄徒了。至於蘇定芳、杜荷與李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對於李靖，兩人向來都如對待師傅壹樣尊重。
　　李靖並沒有想象中的嚴肅，也許這不在軍旅，或許他年事以高，在杜荷面前的李靖，往往是以壹個慈祥睿智的老者形態出現，他揮了揮手，呵呵笑道：“不必多禮，就算著，這幾天，妳會來了。”
　　杜荷感到有些意外：“衛公早已料到我會來？”
　　李靖坐在寬大的胡床上，手中撚著白花花的胡須笑道：“妳若不來，也就枉費陛下與我的苦心栽培了。雖然現在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侯君集就在薛延陀，但從薛延陀的最近的動態，足以證明這壹點。此次北上，真正厲害的敵人不是夷男，更不是大度設，而是對我大唐軍事了如指掌的侯君集。侯君集曾是我大唐的百戰名將，他的能力、戰績、功勛，在現在的文武中，幾乎沒有壹個人可以相比。面對這種強勁的敵手，妳若不來找我了解壹下他的情況，做好足夠準備，那該有多愚蠢。”
　　杜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讓衛公看穿了，小子今日確實為侯君集來的。我估摸著，這壹次北伐，侯君集那家夥可能會將我作為對手……呃，這個說對手，也許太自大了點，但我覺得他會以我為目標，想要我的腦袋。”
　　李靖眼中閃過著壹絲贊許，點頭道：“不是可能會，而是壹定會。侯君集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不計較什麽得失，他對於薛延陀沒有任何的感情，薛延陀是否能夠強大，他根本不在意。之所以成為薛延陀的人，只是為了報仇。而妳正是他第壹個報仇的對象，因為壹切事情都是因妳而起：若不是妳，他不會被陛下重罰；若不是妳，他謀劃的逼宮不會失敗；若不是妳，他的妻兒也不會成為囚犯，時刻有生命危險；若不是妳，侯君集不會是現在的侯君集……只要妳出現在戰場上，以他的性格，親自將妳的腦袋擰下來，將會是他的第壹目的。”
　　李靖萬分肯定的說著，對於侯君集在大唐沒有壹個人比李靖，更加了解他。當初在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經料定侯君集必反了。
　　杜荷只覺得背後有些發麻，侯君集的這種性格執拗的像壹個瘋子。瘋子不可怕，但壹個高智商的瘋子，壹個領兵打仗幾乎戰無不勝的瘋子，實在讓他的心裏拔涼拔涼的。
　　“那依照衛公看來，我若是遇上侯君集，勝負幾何？”
　　李靖看了杜荷壹眼，然後很誠實的道：“論兩軍對壘，在處在相同情況之下，妳勝他的幾率，不足壹成……”
　　“呃……”杜荷自然知道李靖不會誇大其詞的糊弄他，還不足壹成，那不是沒有的打？
　　“妳應該知足了……侯君集是百戰名將，放眼整個大唐，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只有三個人，陛下、我、還有李績，在十年後，妳或許算是壹個，但現在，真的不行。不論是經驗，還是行軍戰術上，都要遜色數籌。”李靖表情嚴肅，看的出來，不是說謊。
　　杜荷也隱隱知道，在用兵上自己真的比不上侯君集。畢竟原來的他，從來沒有接觸過軍略，打仗也不是讀多了歷史書就會打的。他學習軍略的時間，才短短的四年，而侯君集在戰場上拼殺的時間超過二十年。他在軍略上是壹個天才，侯君集作為曾經大唐王朝的第壹大將，李世民最器重的將軍，李靖的半個徒弟。難道會是壹個蠢才不成？
　　時間經驗上的差距，這是很難彌補的。
　　不過杜荷還是很隱晦的發現了李靖話語中存在的問題，處在相同情況之下，妳勝他的幾率，不足壹成。說的是在情況壹樣，兵對兵，將對將的時候。
　　然而在真實的戰場上，怎麽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侯君集比他有經驗，比他活的長久，比他更有本事，這個杜荷不否認，但是侯君集背後站得是薛延陀，而他背後站著得是天下霸主的大唐王朝。就算是孫武在世，白起附生，他們也不可能用壹百兵卒，戰勝壹頭豬領的壹萬兵馬。自己這方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侯君集又怎麽樣，照樣打的他滿地爬。
　　杜荷想到這點，嘿嘿直笑：“衛公，也別嚇唬我了。打仗可沒有什麽公平公正壹說，他孤身壹人在薛延陀，受到的鉗制肯定不小。而我杜荷有大唐作為後盾，身旁還有壹群值得信賴，以生死與共的兄弟相助。我壹人或許勝不了侯君集，但我就不信集合大家的力量，勝不了侯君集壹人？”
　　李靖笑了，笑的很開心，那洪鐘般的笑聲，震的屋頂上的塵土“嗖嗖嗖”的往下掉，“好，說得好，就憑這壹句話，可以肯定，侯君集不如妳……他太恃才傲物了，不知壹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記住兵法韜略，確實是決勝的關鍵之壹，然而並不是全部。個別微末的細節，足以扭轉乾坤。”
　　“妳與侯君集相比，經驗不如他，軍略不如他，臨陣指揮也不如他，這是妳的劣勢，妳要接受，要認識。同樣的，侯君集也有不如妳的地方，妳的鬼主意比他多，妳用兵比他更具靈性，妳比他會用人；妳比他多了壹群能夠支持妳的生死兄弟。妳的劣勢，是他的優勢；妳的優勢，是他的劣勢。認清自己的劣勢，以自己的優勢，來對付侯君集的劣勢，妳未必不能勝他，當然如果妳有足夠的自信，也可以跟他拼壹拼經驗、拼壹拼軍略，也許會有奇跡出現，也不壹定。”
　　李靖心情舒暢，說道最後，忍不住的開了壹個小小的玩笑。
　　侯君集有今日是他指點出來的，他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夠戰勝他，收回這壹切。
　　杜荷正容道：“謝衛公指點，這也是我來的目的。我希望能夠更多的了解侯君集的長處與短處。”
　　李靖道：“侯君集此人很像漢朝的名將霍去病，擅打硬仗，有著狼壹般的直覺，能夠在妳露出破綻的那壹瞬間，找到這個破綻，從破綻中撕裂傷口，克敵制勝。切記，與侯君集對戰，絕對不能跟他打硬仗，在陣仗交鋒上，我都不如他……不過侯君集在性格上有些許多致命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