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機緣

　　殺了那將領之後，南宮傑也沒有久留，直接飛行離去。
　　畢竟他已經暴露了蹤跡，殺戮這些凡人也無濟於事。
　　並且，大開殺戒的話，或許會將那些名門正派的劍俠劍仙吸引過來！
　　只余下這些兵卒與趙家人，壹臉崩潰的表情。
　　“妖……妖怪啊！”
　　終於，壹個丫鬟的尖叫，打破了這種寧靜。
　　許多失去長官的兵卒混亂了，有著崩潰的趨勢。
　　哪怕他們相當有勇力，也不能跟妖怪搏命啊！
　　倒是讓李遙跟後面趕來的官員，花了不少心力，才將局面穩定下來。
　　過不多時，壹名錦衣華服的老者強作鎮定，上前行禮：“老朽多謝恩公救命之恩，若不是恩公，老朽都不知這南宮管家竟然是妖怪！”
　　李遙雖然有心探壹探趙府的寶貝，但此時也不好開口，只能先忍住，跟這位趙家家主客氣了幾句。
　　忽然，又有壹聲尖叫從府中傳來。
　　“怎麽回事？”
　　趙家家主怒喝道。
　　壹個小廝跑過來，叫道：“不好啦……小姐說自己沒臉見人，跳井自殺了！”
　　當南宮傑壹走，或許是受到刺激太過，趙飛鳳又回憶起之前種種，當真羞憤欲死，直接選擇了自盡！
　　趙家老爺子連忙來到家中，就見到自家女兒被人擡了出來，渾身衣衫盡濕，所幸還有口氣。
　　李遙不知什麽想法，也跟著進來，偶然壹瞥，望見趙飛鳳脖子之上掛著的殘玉，瞳孔略微壹縮。
　　這方殘玉，竟然與他女兒脖子上那塊極其相似，可能就是失去的另壹半！
　　……
　　深夜。
　　趙府雞飛狗跳了壹日，人人疲憊，都睡了過去。
　　李遙卻穿著壹身夜行衣，直接摸入了綺夢院。
　　壹邊施展輕功，他壹邊還在回想：‘今日試探趙老爺子……他竟然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家有什麽寶貝。’
　　‘是了……若他真個知曉，早就被妖人拿下，嚴刑拷問了，三木之下，什麽問不出來？’
　　‘也唯有趙家上下自己都不知道，才能在道術之士手下，隱藏這麽多年……’
　　他翻入院墻，潛入了趙飛鳳的閨房。
　　這位尋死了壹回的烈性小妞，正被大夫用了安神的藥，沈沈睡去，房內倒是還有幾個照顧的丫鬟婆子。
　　李遙笑了笑，手中扣著幾枚石子，壹壹飛出，點中她們的睡穴。
　　他壹身判官筆武學獨步天下，認穴極準，這種事自然手到擒來。
　　只聽噗噗幾聲，那幾個丫鬟婆子靠墻的靠墻，倒地的倒地，盡皆昏昏睡去。
　　李遙推開房門，進入屋內，來到趙飛鳳床榻之前，道了聲得罪，就掀開錦被，看到了趙飛鳳脖子上的殘玉。
　　“果然……這就是另壹半。”
　　李遙原本是方正君子，但這塊殘玉涉及師父畢生之願，又可能是他延續生命的希望，不得不突破壹回底線。
　　甚至解開之時，手掌都在顫抖。
　　當他將那壹方殘玉拿在手上之時，忽然感覺手腕壹緊。
　　他詫異望去，就見到趙飛鳳睜開雙眼，冷冷盯著他：“好啊……又壹個淫賊，我跟妳拼了！”
　　“趙姑娘莫要誤會，我不是淫賊。”
　　李遙下意識辯解了壹句，就有些慚愧，雖然他不是淫賊，卻是偷東西的小賊！
　　‘這古玉趙府也不知曉，因此未必是他家的東西……當年那遊方道人偷走半塊，還剩半塊在此……’
　　‘若我得了，解開機關，日後補償趙家壹點，也就是了。’
　　壹念至此，李遙就要狠心掙脫離開，卻不防趙飛鳳忽然自床上抽出壹柄短劍，寒芒如星，飛刺而來！
　　她脾氣極烈，暗中在床上藏劍，自然是想著若那南宮傑再來，拼死也要刺他壹劍！
　　至於能不能成，甚至能不能傷到對方，卻是根本不想的了。
　　卻沒有想到，這口短劍並未用來對付南宮傑，反而在李遙身上先開了利市。
　　李遙如何想到這女子竟然還在床上藏劍？
　　饒是他應變極快，身子疾往後仰，也感覺胸前壹涼，被短劍劃開衣服，差壹點就來了個開膛破肚。
　　即使如此，他胸前也浮現出壹道血痕。
　　甚至伴隨著血痕，還有壹股麻癢之意擴散，令李遙神情大變：“劍上有毒？”
　　“正是！”
　　趙飛鳳笑吟吟起身，也不在乎春光乍泄，笑道：“這是我獨門的腐心毒，妳可知道滋味了？”
　　李遙苦笑壹聲，拉下面罩：“趙姑娘，我真不是淫賊……此次前來，完全就是為了這塊古玉，此玉上有壹個大秘密，可能就是那妖人潛伏之原由。”
　　“這玉？”
　　趙飛鳳看到李遙英俊的面容，先是壹呆，旋即就有些茫然。
　　這玉她壹直貼身佩戴，又有什麽秘密？
　　“小姐若不信，請看！”
　　李遙連運三遍內功，都無法阻止毒氣攻心，不由著急上火，從懷中取出從女兒脖子上取下的殘玉。
　　“竟然如此？”
　　趙飛鳳看到另外壹半殘玉，眼睛就直了。
　　“小姐是否能相信在下？”李遙苦笑壹聲：“在下家傳也有壹半殘玉，若合而為壹，解讀出其中秘密，在下願意與姑娘分享……”
　　趙飛鳳不知想到什麽，臉上有些緋紅，拋過去壹個玉瓶，喝道：“既然如此，本姑娘暫且信妳壹回，這是三日份的解藥！”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壹個低低的笑聲，宛若夜梟壹般，從屋外傳來。
　　哐當！
　　窗戶與門扉洞開，壹團黑氣闖入進來！
　　趙飛鳳剛剛想挺劍直刺，就被黑氣迷了心神，直挺挺倒在地上，唯有壹雙眼珠子還能動彈。
　　李遙哪怕功力比趙飛鳳高出許多，也是落得同壹下場。
　　煞氣收斂，現出其中壹人，正是南宮傑！
　　這位魔門弟子，其實根本就沒有走遠，繞了壹圈之後，又潛回了綺夢院！
　　此時，他大手張開，老實不客氣地從李遙身上將兩塊殘玉拿起，喃喃道：“原來寶貝是這個……”
　　他掃了眼趙飛鳳，不由大為懊惱，罵道：“這東西就在妳身上，老子看了沒有壹千遍，也有八百遍……怎麽就走了眼？當是神物自晦……”
　　看到趙飛鳳恨不得咬下他壹塊肉的表情，南宮傑又不由哈哈大笑：“爺就喜歡騎烈馬……妳且等著，等到拿到這寶藏，爺再跟妳大戰三百回合！”
　　壹邊說，壹邊就將兩方殘玉的缺口湊在壹起。
　　說來也怪！
　　當這兩方殘玉合在壹起之後，竟然嚴絲合縫，漸漸亮起壹層白光，內中似乎有無數蝌蚪壹般的文字遊動！
　　……
　　“咦？”
　　屋頂，亞倫正靜靜看戲。
　　他道行比南宮傑還要高壹點，因此南宮傑根本發現不了他。
　　甚至，當初南宮傑動手之時，他都沒有出手。
　　畢竟，他跟李家的交情，主要還是在李逍與李二娘，並且之前都出手過壹次。
　　哪怕這壹次遇到危險的是李逍，他都不會再出手了。
　　好在，南宮傑之前襲擊，倒是頗為手下留情，大概還是想留下趙飛鳳玩弄。
　　至於李遙，不過壹個添頭罷了。
　　而亞倫此時，也看到了那壹方玉佩的變化，不由若有所思：“童心道人的機緣，大概的確是應在這裏……但天意弄人，沒有實力，機緣就是送命的陷阱啊。”
　　壹念至此，他不由更加謹慎。
　　雖然金蛇鉤就在袖子內，自忖不論是以飛劍之術，還是用無色無味的百毒煞氣偷襲，都有很大贏面，但亞倫還是選擇靜觀其變。
　　畢竟這個秘藏，還不知道是什麽機緣呢？
　　下壹刻，有壹道五彩光華，自屋內爆出！
　　李遙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壹幕，只見那妖人狂喜地讓兩片玉佩合體，催動法力，繼而就……化了？
　　玉佩之中放出壹圈五彩玄光，只是壹繞，南宮傑就化為壹攤血水。
　　旋即，那塊玉佩就靜靜懸浮於半空，驀然又是壹變，投射出無數文字……
　　當先壹行，赫然是——‘吾之傳承，不為邪道魔門所得’！
　　亞倫掐指壹算，頓時明悟：“這玉佩之中，有壹道禁制，壹旦開啟者是旁門、乃至魔道真氣……立即就會反擊？這禁制……著實陰毒！”
　　而旋即，又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宛若投影壹般，被投在屋內墻壁之上，其中還有壹個個活靈活現的小人，做出各種動作。
　　在末了，還有壹行文字——
　　‘百陽圖錄，奠基第壹，留待有緣——蒼合子！’
　　亞倫看向那些小人，頓時就知道，是壹門相當高明的功法，並且……乃是玄門正宗壹流。
　　他瞬間記憶，過目不忘，就記住了全篇三百六十五個動作，以及萬余字的心法口訣。
　　稍微凝神思索壹番，就有些動容：
　　“這《百陽圖錄》，雖然只有後天、先天兩重境界，但根基紮實，乃是玄門正宗，突破先天之後，所煉就的是壹口‘乾陽真氣’，此真氣在九品真氣之中，位列第三品！”
　　“不僅如此，其更可以與任何功法完美銜接，縱然壹些玄門正宗的大派，弟子的奠基功法都未必有它好，果然不愧為奠基第壹法門。”
　　“我的百毒真氣……最多算第九品，與第三品的乾陽真氣，簡直天差地別。當真都有壹點廢功重修的心動了……”
　　不過，亞倫並不準備現在就廢功。
　　畢竟，若根基缺陷可以廢功補全，為何還有那麽多高人要轉上壹世？
　　“這大部分都是因為，壽元不足以廢功重修了啊……並且哪怕廢功，根基還是有所缺損！”
　　“不過，對於童心道人而言，五通觀心法粗陋，若能得了《百陽圖錄》，倒是了不得的大機緣了，至少進階先天，毫無問題！”
　　……
　　房間內，李遙努力記憶，卻只能將圖形文字記得五六成。
　　忽然，他感覺身體能夠動彈，連忙先將解藥吞了，再看向趙非鳳。
　　這位少女，也在努力記憶著玉佩放出的文字與圖形，奈何資質不堪，只記下了寥寥兩三成，還在不斷遺忘。
　　李遙將玉佩拾起，卻發現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玄異。
　　也不知是壹次性之物，還是缺了真氣法力註入之緣故……
　　他將玉佩拿在手中，望著趙飛鳳，卻道：“此物……算是我們兩家共有，如何？”
　　“壹言為定。”
　　趙飛鳳叫了壹聲好，又見到李遙本來面目，以及如此高風亮節，不由芳心暗動，竟然生出了些許情愫……
　　……
　　屋頂之上。
　　亞倫手指正在飛快掐算，良久之後，復又嘆息壹聲：“……原來如此！”
　　此世因果網絡嚴密，更講究壹個有緣！
　　只要有緣，功法、寶貝自動投懷。
　　若是無緣，卻又要強求……那就是童心道人的下場！
　　“李家是個有福緣的，因此得了《百陽圖錄》……換成南宮傑，就要倒大黴。”
　　“甚至當初，半塊玉佩就在面前，把玩過不知道多少遍，也是見面不識……”
　　通過此事，他對這世界的因果脈絡，乃至運轉規則，不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此世的寶貝、傳承不是那麽好拿……拿了，就有因果！”
　　“我殺了沈雪行，看似沒事……實際上他壹堆紅顏的因果，可都在我身上呢！修道人數十年，沒那麽容易死的……”
　　“日後縱然看到寶貝就在眼前，也得好好思考壹下，是不是坑！”
　　“當然，不能強求，卻能結緣……比如這《百陽圖錄》，原本是李家的機緣，但我結緣於李家，為李家出過手，因此也有壹窺的緣分？趙家那小姐同樣如此……”
　　“這麽看來……我想拜入玄門正宗，難度更大了啊……”
　　壹邊嘆息著，亞倫壹邊出了元嘉城，隨意找了處深山老林，采了壹點草藥。
　　這才恢復成方原的模樣，選了壹天早晨，回到余亢鎮。
　　“爹？您這些天去哪了？”
　　半閑堂。
　　方希迎接出來，看到老父親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抱怨。
　　“老夫去深山采藥了，迷路了幾日，也沒啥大事。”
　　亞倫笑呵呵地，強作倔強，將藥簍裏的草藥倒出：“妳看這壹株何首烏，起碼有八十年火候了……”
　　“咦？好像真是啊！”
　　方希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嘴裏嘖嘖稱奇，就這麽被亞倫給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