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我承認，這裏面有賭的成分

　　‘劍陣在手，天下我有！’
　　風曦目光閃亮，信心滿滿。
　　‘此世，為血戰大劫之世。’
　　‘諸神無道，暴虐不堪！’
　　‘屍山血海，註定會盈滿天地山河。’
　　‘這都是人道的血，是眾生的血！’
　　‘既然如此，便讓這些血，淌過誅仙劍陣，作為祭祀，讓它展現最淩厲的鋒芒！’
　　‘人道的血，絕對不會白流……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蒼生黎庶終將掀翻頭頂的三千座大山，獲得最大的獨立，還有解放！’
　　風曦握緊陣圖，與心底發下最莊重的誓言。
　　終有壹日。
　　人道，要當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
　　“靈寶。”他看向靈寶天尊，“妳的功績，我不會忘記，天地不會忘記，蒼生更不會忘記。”
　　“此借陣之功，截教日後當有大興之機，還望慎行。”
　　“啊？哈哈……那就先謝過陛下了！”靈寶天尊拱手笑道，“其實，我不過是盡了壹點綿薄之力而已。”
　　“劍陣雖交付陛下，可真正的核心禦使之法，都還需要陛下自己付出代價，從羅睺那裏交易。”
　　“而且最好，還是將羅睺給暫時釋放……他的先天毀滅大道，才是最適合的輔助工具，助漲誅仙劍陣的威能。”
　　“可惜，如今羅睺道友身陷囹圄，被女媧殿下給煉制成了壹口磨盤……”
　　“哈！”風曦大笑，“這些都不過是小事罷了。”
　　“小媧為我胞妹……待我略施小計，取走她的磨盤，還不是輕而易舉？”
　　“也對。”靈寶天尊拍掌大樂，“如此，我便期待有朝壹日，陛下會有的驚世操作，是如何去重整山河。”
　　“妳們，會看到的。”風曦意味深長道。
　　而後，他話鋒壹轉，“輪回之事，便這麽敲定……還請各位好好配合我壹次，共同給小媧壹個驚喜。”
　　“我很好奇，她知道真相的那壹刻，表情會有多麽的崩壞……想來，那壹定很有趣。”
　　“順帶著，也讓她徹底明白——她哥，永遠是她哥！”
　　“正是此理！”
　　冥河魔祖、接引古佛、靈寶天尊，壹時間齊聲大贊，對長幼尊卑的秩序十萬分贊同。
　　——年輕媧，整天想著造反上位，沖擊秩序，洗牌全局，這種沖勁，對既得利益的集團，實在太不友好了！
　　還是幫著，漲漲見識的好。
　　四位頂尖大能，互相對起了劇本，怎樣在女媧面前表現出明爭暗鬥，又怎樣在背地裏團結壹致……真是為女媧操碎了心。
　　上壹刻，這頭的古佛，跟那邊的魔祖談好，將派遣得力幹將，在修羅族中轉世走壹遭，刷個身份，再在某年某月某日“叛變”，發下誓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於是，兩家順理成章的掐架，妳扯我頭發，我踹妳襠下。
　　下壹刻，那邊的魔祖，大笑著提議，如何做到壹念為佛，壹念為魔，怎樣引誘佛子佛孫墮落，成為魔門中人，擔起毀滅洪荒的大任。
　　佛道的杠把子，魔道的董事長，妳壹言，我壹句，談的是熱火朝天，聊的是喜笑顏開。
　　這卻是冷落了靈寶……這位實誠的孩子，從頭到尾插不上幾句話。
　　但，他有哥哥啊！
　　不知道什麽時候，靈寶聯絡上了自己的二哥——元始天尊，得以找來最靠譜的代打。
　　自己則是當起了傳聲筒，元始怎麽說，他就怎麽轉述，怎樣在地府中安家，演戲演的到位，把女媧安排的明明白白。
　　當所有劇本都對好，四位大神通者相視壹笑。
　　“大計已成，只等女媧入局矣！”
　　風曦語氣平和，“還望諸位，不要掉了鏈子。”
　　“必然不會！”
　　三尊大能鄭重保證。
　　“那，便這麽說定了……回見！”
　　風曦朗聲道，在壹片浩瀚垂下的人道洪流中，他身影逐漸淡去，直到最後消失無蹤。
　　而隨著開辟者的離去，這片隱秘時空不再穩定，壹點壹點的崩潰，歸於虛無。
　　靈寶、冥河、接引，三尊大能互相施禮，彼此間做最後的告別。
　　他們的身影，也在淡去。
　　只是……
　　當虛淡到某壹個極限時，冥河魔祖突然止住這個過程，凝定身形，饒有興趣看著風曦曾經站立的位置，興致勃勃詢問隊友。
　　“餵……話說，妳們覺得，我們這位陛下、這個氣運道主，他有沒有問題？”
　　“比如……是個贗品？”
　　這樣的疑問，瞬間戳中了其余兩位五運道主的求知心。
　　壹下子，他們都不走了，逆反歸途，並且還都出手，鎮壓、穩定這壹方時空，讓它不再崩潰雕零。
　　壹邊鎮壓，他們壹邊很有精神的加入探討。
　　“妳也這麽認為嗎？跟我壹樣誒！”接引古佛點了個贊，表示俺也壹樣。
　　但，靈寶天尊卻不好了。
　　明明是三個人的戲，他卻不配擁有名字。
　　“真的嗎？真的嗎？不會吧！”
　　靈寶天尊很有幾分震撼，“冥河，妳說話要講道理……亂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怎麽？妳不相信？”冥河斜視他壹眼，“是不敢相信，還是不想相信？”
　　“妳說對了……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靈寶苦著臉，“我才剛把誅仙劍陣交出去呢……妳就給我來這麽壹個晴天霹靂。”
　　“這換誰，誰也受不了啊！”
　　“況且……”靈寶為自己找著理由，“看他這麽陰險……不，是如此智慧，如此手腕，除了太昊陛下，還能有誰呢？”
　　“天真的孩子啊！”接引古佛老神在在道，“妳的段位太低了。”
　　“對妳來說，超過十分的陰險水平，妳就分辨不出高下了。”
　　“三十分的陰險，五十分的陰險，乃至於是壹百分的陰險，在妳看來都沒有多少區別。”
　　“如此，妳又怎麽能洞察真偽呢？”
　　接引嘆息。
　　靈寶天尊聽罷，無言以對。
　　——這就是妳們這群人的層次嗎？
　　連陰險程度，都能給壹個具體的數值來量化？
　　惹不起！
　　實在惹不起！
　　相對比之下，靈寶承認，是自己這方面的道行淺了。
　　於是，他孜孜不倦的求教，“這麽說來，這位‘氣運道主’，真實身份存疑，很可能不是太昊陛下親身演繹？”
　　“嗯。”接引把玩著壹串念珠，點點頭，“曾經我沒覺得不對，可是在接觸的次數多了後，我個人察覺到壹些不妥。”
　　“好歹當年，我也是跟伏羲有很長壹段時光的同僚交情。”接引笑道，“對伏羲，我還算是了解的。”
　　“這‘氣運道主’，盡管跟伏羲他是真的很相像很相像，但我總感覺……他有點‘不純’。”
　　“具體形容，就仿佛是伏羲摻雜了些別的什東西麽，在最細微處有微妙的扭曲，同時也多了壹點稚嫩，沒有伏羲的那種身經百戰。”
　　接引說到這，看向冥河魔祖，“冥河，妳說是吧？”
　　“對！”冥河微笑，“昔日我為洪荒最高審判者、裁決者，刑殺眾生，與太昊在公務上的交流還算多。”
　　“如今這‘氣運道主’，給我的感覺是有些嫩了點，與太昊有不少區別。”
　　兩位頂尖的大能，各抒己見，都在否決著氣運道主與太昊伏羲間的壹體二面關系。
　　他們判斷——氣運道主有問題！
　　假貨壹個！
　　“啊？！”靈寶天尊張大了嘴，“這……這還得了？”
　　“人都是假的，那我們的這些交易……不就全都做不得數了嗎？”
　　“還有，我的誅仙劍陣……”
　　想到這個，靈寶天尊的心態有些崩。
　　別人還好。
　　他可是下了大本錢的，誅仙劍陣都交出去了！
　　就像是購買期房，簽了預售合同，先砸下了大筆大筆的錢，還都是辛辛苦苦才賺來的血汗錢。
　　萬壹……萬壹！
　　萬壹，那樓盤爛尾了，王八蛋地產商不是人，卷走3.5個億，帶著他的小姨子跑了……
　　——就是誅仙劍陣出了個什麽三長兩短，比如說被鎮壓……
　　那，靈寶天尊上吊的心都有了！
　　鎮壓教派的大殺器，就這麽莫得了……截教還有的玩嗎？
　　天尊心態爆炸。
　　不活了！
　　這專騙老實人啊！
　　冷冰冰的世道，還有壹點善良和閃光嗎？
　　“誒……放心！”
　　接引卻是勸起來，“沒有什麽大事的啦！”
　　“哪怕氣運道主不是伏羲，但兩者之間，也絕對有密切得恐怖的關聯。”這位古佛淡笑，“說到底，氣運大道……這天地間，曾經能運使掌控這條大道的，也不過就兩個存在而已。”
　　“壹個是創道的伏羲，這毋庸置疑有主權。”
　　“另壹個是人道……氣運說到底是薅人道的羊毛，羊毛出在羊身上，人道因此也能鼓搗。”
　　“可人道無知無覺，只有潛意識，是眾生的本能匯聚，大可忽略不計。”
　　“所以很明顯了，就那麽壹個伏羲，能折騰來去。”
　　“先前，我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先入為主，認為氣運道主就是伏羲……後來方才反應過來，發覺自己可能走入了思維誤區。”
　　“——伏羲可以把這條道給贈送出去，安排別人頂班！”
　　“但……這樣壹來，跟掌握在伏羲自己手裏，又有什麽區別呢？”
　　冥河接話，笑著說道，“說到底，還是伏羲自己的心腹人手，是能全權代表他意誌的……不然，也不會將這樣的重任托付。”
　　“從實際出發，氣運道主是不是伏羲，都無所謂。”
　　“因為到頭來，氣運道主做的事情，最終解釋權都歸伏羲，他會兌現承諾。”
　　“這點上，我還是很相信太昊人品的。”
　　“而且啊……我還更願意跟這全新的氣運道主打交道呢。”接引意味深長道。
　　“呃，這又是為什麽？”靈寶天尊拿出個筆記本，認真記下。
　　“好說話啊！”接引笑瞇瞇，“換作是太昊，這位已經盤古的大能，哪還會開那麽高的價碼？”
　　“又是輪回，又是五老四禦。”
　　“太昊最重公平，最維護公平，也因此很多時候都相當的公正。”
　　“他自己又是盤古，不需要賣誰的面子。”
　　“所以，他來開價，就不要想有太多的油水了。”
　　“新人卻不壹樣，比較大方……先前我還以為，伏羲難不成改了性子？”
　　“後來推測之下，想到這壹種匪夷所思的可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我才開始懷疑，認為氣運道主非伏羲，換了新人。”
　　“新人嘛，很多事好商量，終究是缺了經驗，討價還價上很吃虧。”
　　“於是乎，我就裝傻、裝瞎，當做渾然不覺，絕不戳穿，悶聲發大財。”
　　“果然。”
　　“新的氣運道主，他還是挺大方的。”
　　“幫他跑腿辦事，許諾下的利益挺驚人，我們能大賺壹筆。”
　　接引坦誠，他壹直在裝傻——眼瞅著有便宜可占，又何必顯擺自己的聰明呢？
　　戳穿了“氣運道主”的偽裝，又有什麽好處？
　　氣運道主灰頭土臉，尷尬離去，所有的生意談崩了，這對他就好了？
　　不可能的。
　　甚至，還可能會得罪幕後大佬——太昊！
　　畢竟，氣運道主是誰，做的都是什麽事……要說伏羲在這上面沒有安排，誰信？
　　鬼都不信啊！
　　畢竟，氣運道主在坑女媧的事情上，可是相當的積極。
　　女媧這個時代以來，又壹直在高舉反羲大旗，所有人都不瞎，都看得見。
　　如此特殊的關節，氣運道主還推動了坑媧聯盟的成立，並且積極策劃，完美符合伏羲的立場和利益——
　　坑媧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接引壹瞅，再壹琢磨，尋思了壹下，於是決定——
　　我裝傻得了！
　　作為壹個明白人，有時候也需要難得糊塗。
　　能糊塗，也是壹種本事，能在神仙打架的死局中茍得壹命，做壹個吃瓜的看客。
　　冥河這混魔道的，同樣如此。
　　“俺也壹樣！”
　　魔祖笑道，“有的事情，只有意會，沒有言傳。”
　　“懂的都懂，不懂那就默認，總歸是壹樣的結果。”
　　“可萬壹……”靈寶深吸壹口氣，“妳們都說了，這不是太昊親自下場，而是有人代打。”
　　“代打的人，可能水平不錯，也可能操作感人。”
　　“萬壹，不幸是後者……”
　　“那我們豈不是得血虧，賠的幹幹凈凈？”
　　“這就沒辦法了。”接引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有賭的成分。”
　　“……”靈寶天尊說不出話來，已經快自閉了。
　　好家夥。
　　這種話都說的出來……賭？
　　草！
　　這還有天理嗎！
　　靈寶自閉去了。
　　就剩下接引和冥河，依舊在興致勃勃的猜測——
　　若是氣運道主非伏羲，那究竟會是何人頂替上去的？
　　“首先要考慮實力……別的都好說，實力上是很難偽裝的。”
　　“我看這處時空手段，實打實不摻水的太易道行。”
　　冥河摩挲下巴，“從這點上出發，嫌疑目標就很少了。”
　　“再考慮考慮，能被伏羲倚重，去對付女媧，且自信能掌握分寸，不會傷害女媧……”
　　“帝俊？不像。”
　　“蒼龍？不可能。”
　　“太壹？這太離譜。”
　　“燭龍？似乎也不靠譜。”
　　“……”
　　冥河和接引數了壹圈，愕然間發現——似乎沒壹個能完美對上的？
　　要麽跟女媧關系不咋地。
　　要麽是陰謀陽謀操作不夠水準。
　　他們面面相覷。
　　“太昊陛下，果然還是那個了不得的人物……”接引感嘆，“竟然能鼓搗出這麽壹個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棋子……”
　　“不過，無所謂了……終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壹天。”
　　“到那時，我們就站在觀眾席上好好看著，看伏羲推出了哪壹個秀兒，能去給女媧添堵，成為攔路的劫難？”
　　“是極是極！”冥河大笑，“這可是壹出時代大戲，需要好好保存的。”
　　“不管是女媧翻車，還是伏羲無力回天……想想都讓我激動呢！”
　　……
　　風曦遠去了，從扭曲的時光中跳出，回歸正常的秩序。
　　剎那是永恒，永恒也是剎那。
　　漫長的交談過程，在他的意願下，卻是連瞬息的時光都沒有走過。
　　壹場“邪惡”的交易已然達成。
　　圍繞著女媧，壹個“陰險”、“卑劣”的聯盟展開，請君入甕。
　　當然對此，風曦是不會承認他做了壞事的。若非環境不允許，他定然會再三強調——
　　輪回融資計劃，是女媧自己琢磨出來的！
　　是她自己挖的坑，然後自己走進去，接著自己把自己給埋好，最後再自己把自己的墳頭給踩實了！
　　這能怪他風曦嗎？
　　顯然不能！
　　他風曦，依舊是女媧的忠心好臣子！
　　風某人繃住臉頰，壹本正經，讓自己不會笑場，繼續耐心的聆聽女媧的神機妙算，是如何如何的縱橫捭闔，建設輪回，奇兵突出，直破天庭！
　　媧皇指點江山，好不快意。
　　帝江和風曦低眉順眼，不時奉上贊言，讓女媧在膨脹的道路上壹往無前。
　　直到最後。
　　女媧膨脹到極致，信心滿滿，化身成為了堅定的行動黨。
　　“事不宜遲！”
　　她如此說道，“如今巫妖局勢緊張，大戰壹觸即發，我當即刻行動，融資引援，建立輪回。”
　　“好！”風曦鄭重點頭，“娘娘且自去，商談結盟事宜。”
　　“我這邊同時跟進，書寫儲君攝政詔書，順便為後羿那頭主持壹場曠世婚禮，把他給送到姮娥的閨房裏頭，舍身為公，從而壓制東夷陣營因為東華帝君身死導致的混亂，平定人心！”
　　“妳做事，我放心。”女媧滿意點頭，“這裏，就交給妳了！”
　　說著，她便壹步邁出，天涯化咫尺，橫渡無量歲月天地，要逐壹走過三處地方，敲定下融資的事情。
　　血海。
　　昆侖。
　　須彌山。
　　冥河。
　　靈寶。
　　接引佛。
　　“恭送娘娘！”風曦望著女媧的背影，非常狗腿且不舍的說著。
　　就仿佛女媧這壹去，是在踏上壹條不歸路，再難回頭。
　　甚至有朝壹日，還會有莫大劫難，坑的女媧半身不遂，吐血不止，於媧皇宮、平心殿中悲憤長嘆，大喊——
　　悔不當初！
　　老娘怎麽就瞎了那雙眼？！
　　……
　　風曦的表現很到位，很忠誠的樣子，讓人無可挑剔。
　　哪怕是女媧走了，他也依舊恭敬尊重，絕不在背後說壞話。
　　只是，女媧離開了，帝江卻還在。
　　這位祖巫，哪怕是如今的風曦，也無法望穿他的深淺……不，或者說是能看穿，但他本能覺得，自己看穿的只是表面，若有若無的還有壹層迷霧遮掩，難見真實。
　　很不簡單。
　　非常的不簡單。
　　這不？
　　在女媧走後，帝江幾句話的功夫，便險些讓風曦破防，好不容易才勉強兜住。
　　“幹的不錯。”帝江祖巫誇獎道，“女媧有妳這樣的大忠臣，他日可能做夢都會哭醒……不，口誤口誤，是笑醒，笑醒過來。”
　　“輪回的事情，妳合縱連橫的很可以，不過我個人看來，還有些能加強的地方。”
　　“帝江陛下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風曦壹臉困惑，仿佛他是真的不明白，帝江究竟在說什麽。
　　“很好，就這樣，繼續保持。”帝江則是很贊許的頷首，示意風曦表演的不錯，並且很貼心的送上理由，“人道嘛，在品行這方面，還是頗有幾分可取之處的。”
　　“上限足夠高，下限足夠低。”
　　“高的時候，哪怕是神聖，也要為人性的閃光贊嘆有加。”
　　“低的時候，那恬不知恥的樣子，即使我等都汗顏。”
　　“如今形勢危難，節操什麽的便不要顧忌了，拿出最不要臉的手段，壹切只為勝利。”
　　帝江似乎什麽都懂，讓風曦額頭都在往外滲冷汗。
　　還好，帝江只是輕輕點了壹句，就錯開了這個話題，在輪回壹事上打轉。
　　“往往會失去的東西，才會被珍惜。”
　　“歷經磨難才收獲的成果，才會被重視。”
　　“後土要是壹帆風順的搭建起輪回的班底，她又怎麽會有足夠的耐心和容忍呢？”
　　帝江笑吟吟的指點風曦，“所以在這上面，妳還需要做壹件事情——加碼！”
　　“飯，只有搶著吃的才香。”
　　“給後土找壹個競爭對手，壹個虎視眈眈遊離在外的敵人，足以勝過千言萬語，勝過壹切平衡權術。”
　　“比如說，鴻鈞就很不錯。”
　　帝江漫談天地，哪怕提到道祖，都很從容淡定。
　　他是淡定了。
　　風曦卻不能淡定。
　　“帝江陛下，這不靠譜……吧？”
　　“誒！”帝江似有三分恨鐵不成鋼，“妳這小家夥，膽子忒小了！”
　　“要大壹點！”
　　“既然做著最大風險的買賣，隨時隨地有死無葬身之地的可能，還那麽縮手縮腳幹什麽？”
　　“不要慫！就是幹！”
　　“畢竟都入了棋盤，妳不坑別人，別人照樣會惦記妳。”
　　“不趁著自己還是無名小輩的時候，趕緊做大局，挖深坑……等妳有點名氣，別人開始研究妳了，妳以為妳還能有機會？”
　　“想打翻盤局，那就趁早埋伏筆！”
　　帝江諄諄教誨，讓風曦連連點頭。
　　說的有道理！
　　“像鴻鈞這種角色，如果可以，盡量讓他入局……不為別的，就為了給他找點事做。”帝江悠悠道，“別看他現在，被關回了紫霄宮。”
　　“這是束縛，卻也是加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蹲在紫霄宮裏，有事沒有就研究局勢，而妳們只盯著對面的人手，久而久之，自然便有了破綻，會被鴻鈞哪天跳出來，壹招就拍死妳。”
　　“所以，大膽壹點！”
　　“拋出誘餌，主動丟出棄子，讓他把心思集中在壹個光輝萬丈的身影上……這樣，妳自己就能偷偷摸摸的做些小動作了。”
　　“女媧，便挺符合誘餌這個身份的。”
　　“妳去找鴻鈞舉報，說女媧要立輪回，如何如何雄心壯誌，要先滅天庭，再滅紫霄……鴻鈞便有的忙了，會尋思著去怎樣進行破壞和幹擾。”
　　“像是如聖位的牽制壹般，再逼迫女媧戴上壹層枷鎖，繼續削弱……有了輪回，巫族的確勢大，可領袖被削，隱隱又還回去。且後土虛弱時期，正是妳我奮發之時啊！”
　　風曦聽了，面如土色。
　　——帝江祖巫，這是好大的壹個反賊啊！
　　第壹時間，對女媧的忠心，讓他都想動手了。
　　不過認真想想，風曦忍住了。
　　這不是慫。
　　只是從心而已。
　　對，從心。
　　而既然不動手，便只好動嘴。
　　“舉報有風險誒……”風曦硬著頭皮說道，“況且，我還是女媧娘娘的心腹大臣，做這種事情，萬壹被轉手賣了……”
　　“笨！”帝江搖頭，“平日裏妳的聰明勁，哪去了？”
　　“明著不行，暗著借刀不可以嗎？”
　　“像是蒼龍……這刀不就挺不錯的！”
　　帝江冷笑著，隱隱間似乎磨了壹下牙，瘆人的慌，“明明是蒼龍安排舉報的事情，跟妳風曦有什麽關系？”
　　“至於怎麽把鍋扣到蒼的頭上？這倒是壹個比較困難的問題。”
　　帝江祖巫話音意味深長，語氣太耐人尋味了。
　　“想騙鴻鈞，壹般的手段絕對行不通，必須是要跟蒼龍有直接關系。”
　　“難！難！難！”
　　“該怎麽做，才能得到龍祖的壹半本源，竊取龍族的壹絲權柄，模糊真假虛實，對鴻鈞舉報？”
　　帝江瞄了風曦壹眼，不緊不慢的繼續說著，“如果操作得當，還能再制造點小小的誤會。”
　　“那偷偷摸走了蒼龍半數本源的小東西，借此跟天道討要壹些名分大義，比如司掌風雷、雷雨，以及天下水仙、水神、河伯之屬，再有四季、中嶽、中土、黃河、江、漢、淮、濟之水……”
　　“虛名之封，想來鴻鈞會很大方。”
　　“但不知內情的蒼龍，在看到了這被鴻鈞加封、有天道站臺做背景的龍神後，會是怎樣的心情？會不會惡劣的想到是道祖滿腹壞水，暗中偷走了他半個龍身，為他制造大道之爭？”
　　“這……關我們屁事！”
　　帝江冷笑。
　　風曦整個人都不好了。
　　很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風曦有生以來這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道行淺了，被更高明的大佬降維打擊，壹手挑撥離間使的是出神入化，讓他望塵莫及。
　　“可這風險實在太大了，是在鋼絲上起舞。”
　　風曦很小聲很小聲的嗶嗶，“蒼龍和鴻鈞壹旦坐下來冷靜交涉，我們會很麻煩的。”
　　“那就別讓他們坐下來，繼續追加上眼藥！”帝江嗤笑道，“徹底撕裂他們可能有的信任度，用最懷疑和敵視的目光望向彼此！”
　　“我知道，這很麻煩……但再麻煩，還能比某人所背負的使命更麻煩嗎？”
　　“我承認，這種做法有賭的成分。”
　　“但小夥子……就妳的那點手牌，那點籌碼。”
　　“妳不賭壹賭，妳覺得妳能有多少活路？”
　　“不要認為，準備了壹兩招殺手鐧，就真的能吃遍天。”
　　“誰還沒點壓箱底的王炸？”
　　帝江祖巫拍了拍風曦的肩膀，“計劃，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
　　“將希望寄托在變數不會發生的前提下，本身就是壹種最大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