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9章 我說好

　　前面還胃口很好的傑西卡，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用手裏的湯勺，不停地攪著眼前的湯，但並不喝，臉上也不再是心神不定的樣子，而是微蹙著眉頭，壹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張晨心想，這個傑西卡也挺難的，那麽大的壹個企業，突遭變故，擔子壹下子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外面的供應商紛紛停止供貨，而內部，從傑瑞到現在也聯系不上，包括她這次，只身壹人就跑到中國，連壹個助手也沒有帶，可想而知，壹當然是為了省錢。
　　還有，手下的很多人，大概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了誰啊，特別是在美國，壹個利益取上的國家，用壹個最貼切的中國詞形容這個美國大妞，那就是內憂外患。
　　張晨覺得，傑西卡現在的這個情景，應該和非典時期的自己很相似，自己那個時候，失去了小昭，全國各地的代理商們哀鴻遍野，紛紛開始退貨，退貨把廠裏都快塞滿了，那個時候，自己也是內憂外患。
　　張晨覺得，傑西卡可能比那個時候的自己還要艱難，那個時候的自己，周圍還有那麽多的好朋友幫忙，幫著自己壹起在撐，而內部的趙誌剛、海根哥、二貨、慧娟、徐巧芯等等，大家又很團結，自己崩潰了，倒下了，後面還有很多的人在頂著。
　　就是大家都在退貨的時候，還有賀冬梅堅持著沒有退貨，後來馬丫他們這些，雖然已經把貨退回到廠裏的代理商們，不還是很理解他，為他分擔了損失嗎？
　　傑西卡會有這麽多的人，在幫著她壹起挺嗎，在美國那麽壹個人人為自己的國家，會有那麽多人無私地幫助她嗎？
　　張晨覺得不可能，覺得她壹定比自己還難。
　　張晨想到了，他想傑西卡離開美國之前，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次去中國，是去完成壹次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這麽做，更像是垂死掙紮，是壹只孤鳥，垂死前的哀鳴。
　　她把自己的姿態擺得很低。
　　到了上海，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們，讓他們去接機，而是自己坐著大巴就過來了，這壹路，她的心裏壹定是很忐忑的。
　　張晨想到了，傑西卡到了中國，第壹個就到杭城，來找自己，她也壹定是選擇過的，反復掂量過的，覺得自己是最有可能支持她的，可能會是壹個突破口，如果自己這裏都拒絕了，她可能就會因此覺得絕望，接下去的中國之行，對她來說，就變得沒有意義。
　　她甚至可能因此就結束自己的這趟旅行，回去美國，回去明尼蘇達州的明尼阿波利斯美市，接受塔吉特公司破產這個事實。
　　這壹切，張晨覺得，對傑西卡這樣壹個富家女子來說，真的是太難，也太不容易了。
　　“徐巧芯，妳問問傑西卡，她回程是定在哪天？”張晨說。
　　徐巧芯問了，傑西卡搖了搖頭，說了壹句什麽，徐巧芯說，她也不知道，她說她還不確定。
　　張晨點點頭，他覺得自己的想法被驗證了，她就是這樣，走壹步算壹步，撞到了南墻，撞得頭破血流，就黯然地回去美國。
　　“徐巧芯，妳告訴她，我同意了。”張晨說。
　　“什麽？”徐巧芯睜大了眼睛，看著張晨，吃驚地問：“老大妳說什麽，再說壹遍。”
　　“我是說，我同意她的要求，給她三個月的賬期。”張晨說。
　　“妳瘋了？”徐巧芯問。
　　“妳才瘋了。”張晨罵道。
　　“妳以為她真的是妳的夢中情人，老大妳想什麽呢？”徐巧芯不依不饒，接著問。
　　“我沒有想她是我的夢中情人，我就是想幫幫她，說支持她生產自救，可不是隨口蕩蕩的。”張晨笑道。
　　“那妳想過沒有，三個月的貨，不對，還不止是三個月的貨，那裏賬期到了時候，我們還有不知道多少櫃在海上漂，要按四個月的貨算。”
　　張晨點點頭：“我知道。”
　　“妳知道？”徐巧芯“哈”了壹下，問：“妳知道這些貨，很有可能就全部白白送給這個美國婆娘了？”
　　張晨說：“對，我知道，我連我們可能會損失壹千四百萬美金都算出來了。”
　　徐巧芯有點惱了，提高了聲音：“她既然不是妳的夢中情人，那要妳獻什麽殷勤？就算是妳的夢中情人，這個情人也太貴了吧？”
　　張晨笑道：“我就是相信她，也想幫幫她，和情不情的沒有關系，妳翻譯吧。”
　　徐巧芯咬了咬嘴唇，她說：“我不幹，我不幹，沒有這樣的做法的。”
　　“妳翻譯就是。”
　　“不，我說了沒有這樣的做法的，這個風險太大了。”徐巧芯說，“我不能看著妳自己找死，老大。”
　　“謝謝妳，徐巧芯，不過，這個既然是我的決定，肯定是我來承擔這個風險，妳放心，就是貨款收不回來，妳們的業務提成也壹分錢不會少。”張晨說。
　　徐巧芯終於惱了，她把手裏的筷子，“啪”地壹下拍到桌上，罵道：
　　“這個是提成的事嗎？我要那個破提成幹嘛？我和妳說，老大，妳要是死在這個鬼婆娘手裏，我和妳說，我都對不起小昭姐，對不起，對不起……我連那個死小武都對不起，做業務做成這樣，我都沒有辦法見人，不如去死好了！”
　　傑西卡擡起頭來，看著他們，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只是知道，他們因為什麽事情在爭執，她不知道是因為她，她看看徐巧芯，覺得有些奇怪，她奇怪徐巧芯對自己的老板竟然這麽咄咄逼人，反過來張晨，看上去還有點低聲下氣。
　　張晨嘆了口氣，他說：“徐巧芯，我知道妳是為我好，是為公司考慮，但是妳放心吧，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做這個決定的，我是真的相信傑西卡，也真的想幫她，當然，我也有私心，要是塔吉特的貨能正常出了，工廠裏也可以開始正常運轉了。”
　　“哈，笑話，妳這個是在賭博，沒錯，妳就是在賭博妳知不知道，老大？”徐巧芯說，“要靠這樣維持工廠的正常運轉，那妳就叫那個死趙誌剛開始做啊，每天做，做出來我們去捐給非洲災民好了。”
　　張晨說：“對，妳說的沒錯，我好像是在賭博，但這個賭我願意，還覺得勝算的把握很大，傑西卡不是我們的對手，是夥伴，要是她能說中文，說不定我和她還能成為很好的朋友，朋友有困難的時候，妳看我什麽時候不幫的？”
　　“我看妳就是昏了頭。”徐巧芯嘟著嘴說。
　　張晨笑道，好好，徐巧芯，妳就讓我昏頭壹次，妳幫我翻譯。
　　“我不幹，要說妳自己說。”徐巧芯說。
　　張晨罵道：“他媽的我要自己能說，我早就說了，還要求妳？”
　　徐巧芯嘆了口氣：“妳兇也沒有用，那妳告訴我，以後有其他業務員，也要給其他客戶賬期，妳讓我怎麽辦？”
　　“沒有其他人，我保證就這壹次，我都不了解的客戶，我怎麽敢給他賬期？我覺得我很了解傑西卡，才會這麽做，真的。”
　　徐巧芯雙手朝上面拜著，嘴裏念念有詞：“小昭姐小昭姐，妳快幫幫我，我對這個人已經沒有辦法了。”
　　張晨“撲哧”壹聲笑了起來，他說：“妳放心吧，就是小昭在，我也會說服小昭，給傑西卡這個賬期的。”
　　“妳，妳就是欺負人。”徐巧芯用手指指著張晨說，“妳就是因為妳自己是老板，是老大，在欺負人，把我說的話，全部不當話。”
　　張晨笑道：“我可不敢欺負妳，妳有死小武，我十個也打不過他壹個。”
　　“哼，他還不是和妳壹國的，妳說什麽，他就會聽什麽。”徐巧芯撇了撇嘴。
　　“好好，那妳看在我都命令死小武和妳談戀愛的份上，幫我翻譯壹下好不好？”張晨求道。
　　徐巧芯又嘆了口氣，她看了看張晨：“唉，真沒辦法，誰讓妳是老大，那我翻譯了？”
　　“謝謝，謝謝！”
　　“我真的翻譯了，妳不要後悔？”
　　“不後悔，絕對不後悔。”張晨說。
　　徐巧芯轉過身去，把張晨的決定告訴了傑西卡，傑西卡壹聽，人都站了起來，蹦了起來，她繞過徐巧芯，走過來壹把就抱住了張晨，嘴裏不停地說著：“thank you！thank you！”
　　張晨被她箍得緊緊的，都快喘不過氣來，他朝徐巧芯笑道：“妳看這個美國大妞，有多開心！”
　　徐巧芯哼了壹聲：“她當然開心啦，妳要是送給我這麽壹個大禮，我也開心。”
　　張晨繼續笑著，他說好，徐巧芯，等妳和那個死小武結婚，我肯定送妳壹個大禮。
　　徐巧芯又哼了壹聲：“就妳這個敗家的貨，只怕，到時候連壹根針也送不起了。”
　　張晨大笑。
　　傑西卡坐回去自己座位，張晨想起來了，他和徐巧芯說：“對了，這個事情，妳暫時先不要和趙晶晶、小莉他們說。”
　　“為什麽，妳心虛了？”徐巧芯問。
　　張晨罵道：“我是怕妳們都去求求小昭，然後輪番來教育我，我頭都要被妳們說大了。”
　　徐巧芯白了他壹眼：“狡辯，還是心虛。”